“野蛮人”姚振华：立于危墙之下

　　跟恒大的许家印一样，他们都是“走在悬崖边上的那类人”。

　　文|《中国企业家》记者 李艳艳

　　编辑|周春林

　　“宝能系”版图生变，姚振华“四面楚歌”。

　　7月19日晚间，“酱油第二股”中炬高新（600872.SH）相继公布了两个重要持股变动事项，一则是“宝能系”大股东被动减持，另一则是与中山国资组成联合体的“鼎晖系”开始陆续增持。对此，中泰证券用“股权或迎变更，经营持续向好”描述本次事项。

　　疑似受二股东及一致行动人增持影响，资本市场情绪高涨。截至7月20日收盘，该股收第二个涨停，报38.07元/股。对此，有深圳媒体在标题中点道：市场“喜迎”姚振华退场。

　　姚振华何以至此？

　　“他太想挽回局面了。”有行业人士对《中国企业家》感慨称。一边是被动减持，另一边是违规操作，姚振华“野蛮人”的特性，在前海人寿和“南玻A”的治理中再次展现。此前不久，因违规干预企业经营，作为实控人的姚振华被银保监会约谈。

　　贷款接连逾期、债务违约，作为宝能创始人和董事长的姚振华被告上法庭……过去一年来，宝能从巅峰跌落。今年3月底，姚振华被传“下落不明”，而后本人现身央视“辟谣”；5月，宝能汽车总部又被质疑“人去楼空”，宝能集团回应记者称此乃误会。

　　成名于“宝万之争”的姚振华或许没能想到，自己有一天会以商场失意者的角色频频登上热搜。回顾姚振华及宝能系近几年的治理风格，有人评价为“混乱”，亦有人评价他“极具赌性”，甚至不惜铤而走险。跟恒大的许家印一样，他们都是“走在悬崖边上的那类人”。

　　据宝能方面披露，截至去年末，宝能集团有息负债合计为1918亿元，对外担保余额308亿元。前不久，因未能偿还平安银行贷款，宝能旗下被抵押的484套深圳宝能城一手房产被挂上阿里司法拍卖网，面临被强制拍卖的窘境。

　　变局前夜，二股东“逼宫”

　　7月19日晚间，中炬高新连续披露了多项重要公告。

　　具体来看，中炬高新控股股东中山润田投资有限公司（下称“中山润田”）所持公司股份遭到被动减持，持股比例从19.44%降至17.84%。工商资料显示，中山润田背后的穿透股东为钜盛华，而后者是知名的宝能系资本运作平台。

　　同时，公司接持股5%以上股东火炬集团的一致行动人天津鼎晖寰盈股权投资合伙企业（下称“鼎晖寰盈”）的通知，后者于7月18日通过大宗交易方式增持868万股公司股份，占比1.09%。增持完成后，一致行动人火炬集团、鼎晖寰盈与国泰君安QFII-CC累计持有公司股份，由11.22%提升至12.31%。

　　种种迹象表明，“中炬高新”的实控权或将易主。据一财消息，当日上午，中炬高新相关人士曾对外表态称，目前公司实控人未发生变化，大股东中山润田持股比例已经下降至百分之17点多。由于股票质押，接下来仍有可能被动减持，不排除控制权发生变化的风险。

　　在券商看来，中炬高新的大股东治理问题僵持已久。中山润田所代表的“宝能系”钜盛华，以及鼎晖寰盈背后的中山国资与“鼎晖系”，正在中炬高新的控制权“争夺战”中角力。时隔3年多，火炬集团联手鼎晖寰盈等一致行动人，正试图夺回曾经的大股东之位。

　　市场信息显示，“宝能系”大举入股中炬高新，最早要追溯到2015年。彼时，“宝能系”借助其控制的前海人寿，多次举牌，逐渐成为公司控股股东。但随着险资行业监管趋严，2018年，前海人寿将其持有的中炬高新股份，向宝能系控制的中山润田转让。

　　此番让中炬高新二股东找到“可乘之机”的原因，很大程度上归于中山润田的自顾不暇。2021年10月，中山润田债务危机首次浮出水面。2022年2月，中山润田更新其质押冻结情况称，原先的四项违约冻结事项增加到了六个，涉及违约债权本金增加到了41.8亿元。

　　据中泰证券研报统计，从去年以来，因自身债务违约，中山润田持续被动减持。据中炬高新7月19日公告，中山润田与二股东火炬集团及一致行动人合计所持股权差距，已缩小至5.53%。值得注意的是，7月19日晚间，中炬高新还披露了一份来自广东证监局的警示函。

　　函件内容显示，公司在2021年6月底承诺，控股股东中山润田拟计划自2021年6月23日起12个月内，累计增持不低于公司总股份的1%，但截至2022年6月22日实施期限届满，中山润田实际仅增持67万股，占公司总股份的0.08%，完成率不到10%。

　　四面楚歌，实业版图开裂

　　眼看二股东们“逼宫”，宝能系能否“化险为夷”，不仅要看姚振华的谋略和胆识，也要看他的钱包。如今，姚振华仍想握紧中炬高新、南玻A甚至前海人寿的控制权，但采取实质性反击行动尚存难度。深陷流动性危机的宝能系，生存境地已然“四面楚歌”。

　　不仅中山润田陷入被动减持的危险境地，今年6月，宝能系企业华利通持有韶能股份（000601.SZ）1.42亿股被司法拍卖，不过竞买人深圳方富逾期未缴拍卖余款。6月18日，韶能股份公告披露，深圳中院将裁定重新强制拍卖，华利通在韶能股份第一大股东地位或将不保。

　　作为宝能旗下高端制造板块的核心部分，中炬高新、韶能股份曾被姚振华寄予厚望。受债务危机影响，宝能系对这两家企业的影响力已被削弱，姚振华的实业版图也逐渐开裂。此外，包括钜盛华、汽车、物流等在内的宝能系企业，涉及司法风险已达上百条。

　　近期，因管理混乱，姚振华被银保监会约谈的消息，引发广泛关注。事件起因于7月11日，宝能集团官网显示，宝能集团子公司钜盛华公告称，对旗下企业前海人寿进行人事调整，免去前海人寿沈成方的公司董事和总经理职务，免去陈琳的公司监事等职务。

　　来源：宝能官网截图

　　7月15日，银保监会对前海人寿下发《监管意见书》称，钜盛华此举迫使前海人寿陷入无董事长、无总经理、无监事长的“三无”境地。经核查，前海人寿对召开上述会议不知情，会议未按照公司章程和监管要求向全体董事和监事发送通知，且未提前通知监管机构。

　　为此，银保监会约谈了实控人姚振华，责令改正违规问题，并提出三条监管意见，包括立即进行问题整改，严禁股东不当干预公司经营，并切实维护公司局面稳定。

　　值得注意的是，除了中炬高新，前海人寿和南玻A这两家“宝能系”关联企业，近期密集遭遇监管行为。

　　作为南玻A第一大股东，前海人寿日前向公司董事会提议召开临时股东大会，除提议选举沈成方为公司非独立董事外，还要求罢免王健董事职务。遭拒后，前海人寿“绕道”监事会，提请监事会召开临时股东大会，并获全票通过。

　　7月18日，针对南玻A及股东方接连发生多起可能影响公司规范运作和经营稳定事件，深圳证监局出具监管意见函，要求公司规范运作，严禁大股东及关联方侵占公司利益、违规干预公司正常决策程序。

　　管理混乱的背后，是前海人寿的盈利能力快速衰退。数据显示，2021年前海人寿实现保险业务收入718.41亿元，但净利润仅为2.46亿元，较2016年最高峰时期缩水94%。今年一季度，前海人寿保险业务实现收入110亿元，同比减少78.4%，净利润亏损高达23.23亿元。

　　自去年以来，前海人寿的偿付能力呈现下滑趋势。从公司2022年一季度偿付能力报告来看，核心偿付能力充足率为66.39%，综合偿付能力充足率为110.17%，持续逼近监管红线。且该公司已连续7个季度风险综合评级为C级。

　　排名方面，相较2016年在人身险公司中排名前十的巅峰，而今，其业内排名已降至74名。

　　造车梦难圆，

　　宝能立于危墙之下

　　2015年，位列《胡润中国富豪榜》第4位、身家1150余亿元的姚振华，通过前海人寿的险资撬动多家金融机构的资金，成为与华润争夺万科第一大股东的“野蛮人”，还召开董事会要求罢免王石、郁亮等万科高管。2016年，姚振华再次利用前海人寿“狙击”格力电器。

　　虽然入主万科和格力的计划最终失败，但姚振华多次利用前海人寿“搞动作”的行为，还是遭到了监管重罚。2017年，保监会对姚振华给予撤销任职资格，并禁入保险业10年的处罚。同时，前海人寿及公司其他高管也分别受到不同处罚。

　　目前，前海人寿仍是多家A股上市公司的重要股东。同花顺数据显示，截至今年3月末，前海人寿通过旗下保险产品合计入股24家上市公司，对应市值超过144亿元。其中，南玻A依旧为前海人寿持股比例最高的公司。

　　无限扩张、粗放式发展是宝能系的业务底色，也把姚振华及宝能系带入危险境地。2021年下半年，宝能系的流动性危机显现。同年6月，宝能逾期支付中国华融信托贷款利息8900万元；同年7月，宝能应支付给民生信托21亿元的债务违约。

　　“姚振华与许家印都有着极强的冒险精神，在可能的范围内，他们都采用了极力加杠杆的方式，来捕捉商业机会和放大收益。”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对《中国企业家》表示，“但在加杠杆的同时，也放大了风险。”在他看来，经营环境变化、政策调整乃至领导人决策失误，都会放大自身风险，并导致企业深陷困境。

　　跟许家印一样，姚振华也有个“造车”梦，但这个梦并不圆满。归根来看，宝能的主要问题，来自投资板块的布局失利，其中尤以汽车板块影响巨大。

　　“自2016年下定决心向高端制造业转型以后，我们在整个汽车产业链上先后投入了500多亿元自有资金。加上当前疫情的影响和宏观调控的影响，我们也遇到了暂时的资金流动困难。”此前，姚振华曾在一封公开信中如此坦言。

　　2017年年底，宝能集团接盘观致汽车。姚振华表示，从2018年开始连续五年，每年向观致汽车投资100亿元用于新车研发，到2022年预计推出26款新车型。2017年起，宝能先后在广州、西安、昆明、杭州等地投资项目。

　　按规划，宝能汽车工厂总面积将是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的10倍，并将拥有高达330万辆的汽车产能。不过，接手至今，观致推出的全新车型仅“观致7”一款。观致汽车的销量亦不乐观，2021年全年仅售5200辆。被寄予厚望的观致7，今年截至6月累计销量仅为55辆。

　　去年以来，姚振华及宝能系在化债方面穷尽办法。2021年10月，前海人寿及一致行动人钜盛华减持华侨城A（000069.SZ）1.64亿股，套现7.51亿元，所持南玻A、南宁百货等股票已被大比例质押融资。宝能此前宣布的出售旗下千亿资产一事，目前还未有公开进展。

　　据宝能集团官微消息，今年5月，姚振华强调不会放弃造车，会将汽车作为“集团第一核心产业的战略高度持续投入”。不过，随着债务危机的持续，宝能的核心资产之一前海人寿或将易主。

　　据财新消息，钜盛华持有的前海人寿股权或将于近期转让给科学城（广州）投资集团有限公司，双方已就此签订框架协议。按照钜盛华持股前海人寿51%的股权推算，后者需要耗资约230亿元“接盘”。

　　值此关头，大股东却“擅自”罢免公司管理层，并引来监管重锤，或将对此交易产生影响。

　　参考资料：

　　《宝能系A股版图集体“酿变”，银保监会约谈了姚振华》，21世纪经济报道

责任编辑：梁斌 SF05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