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读663年1月26日(农历662年12月12日),高表仁回大唐。 公元630年,尚处于落后状况的日本,第一次派遣唐使犬上三田耜(亦作犬上御田锹)
663年1月26日(农历662年12月12日),高表仁回大唐。
公元630年,尚处于落后状况的日本,第一次派遣唐使犬上三田耜(亦作犬上御田锹)到大唐学习。“凡四方夷狄君长朝见者,辨其等位,以宾待之”,于是,李世民亲切友好地会见了犬上三田耜。犬上三田耜向大唐进献贡品,并转达舒明天皇对大唐最高领导人热情洋溢的问候。李世民点头称谢,语重心长地鼓励他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,将来回去报效自己尚且落后的祖国。
等犬上三田耜在公元632年完成学业回国,根据大唐礼仪,既然日本派了使者来,李世民也派高表仁出使日本,回访天皇。于是,就有了《资治通鉴·唐纪》中这样一段记载:“倭国遣使入贡,上遣新州刺史高表仁持节往抚之;表仁与其王争礼,不宣命而还。”这句话直译过来,就是说:倭国(指日本)派使节来朝进献贡品,唐太宗派新州刺史高表仁持旌节前往抚慰,高表仁与他们的国王(即日本天皇)争礼节,没有传达王命就回到了朝中。
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历史事件。
高表仁到日本后,日本当然不愿意在唐使面前显得太落后,就用非常隆重的礼仪来欢迎他:以船32艘及鼓吹、旗帜等迎于江口,复由难波吉士小槻、大河内直矢伏引导至馆,再由伊岐史乙等、难波吉士八牛引导入馆,赐神酒(见《日本书纪:卷廿三舒明纪》和《旧唐书:日本传》)。虽然仪式远不及大唐威严,但也有模有样。
高表仁谒见舒明天皇。根据大唐礼仪,高表仁要求舒明天皇面朝北跪拜接受大唐的旨意,作为日本的第34代天皇,舒明天皇感觉很为难,最终拒绝了跪拜,高表仁大怒,愤而挥袖而去。天皇当场懵圈。
如果不是读这段历史,你很难想象,中国大唐的外交官,在外邦竟然如此高调地发飙,而且,这种强势并非基于大唐的军事实力——大唐尚未征服高丽遑论日本?大唐外交官依托的是软实力“礼”,其行为虽然强势,却的确 在遵礼而行。高表仁在日本天皇面前发怒,舒明天皇却觉理亏,因为,大唐乃礼仪之邦,使者的行为遵于礼,而天皇的拒绝仅仅是出于个人的自尊,并没有礼制上的依据(日本当时的礼制尚未完善),否则,天皇面对大唐使者发飙也早就勃然大怒了。
舒明天皇5年,公元633年1月26日,高表仁回大唐。尽管被高表仁搞得很难堪,但舒明天皇依然小心翼翼地遣吉士雄麻吕、黑麻吕为送使,陪送高表仁至对马岛后才回来——即使被大唐使节搞得很难堪,依然模仿大唐礼节,对使者以礼相待,可以看出,日本学习大唐是非常认真的。现在流传甚广的“看唐朝,去日本;看明朝,去韩国”的说法,并非徒有其名。
“礼”极为重要。
在中国古代,“礼”是构成社会秩序、制度、人际关系等等的基础。一个不讲“礼”的民族,很容易被视为野蛮民族,而不讲“礼”的人,则容易被视为野蛮人。高表仁在天皇面前发怒,占的是“礼仪之邦”的优势或者余威,令日本天皇不敢造次。
“礼”重要到什么程度呢?
《诗经》中有一首诗歌《相鼠》:
相鼠有皮,人而无仪!人而无仪,不死何为?
相鼠有齿,人而无止!人而无止,不死何俟?
相鼠有体,人而无礼!人而无礼,胡不遄死?
时寒冰:大唐使者为何敢让日本天皇下跪?
大意是:看那老鼠都有皮, 做人怎能没有仪表?如果做人没有仪表, 为何不去死呢?看那老鼠都有牙齿,做人怎能不讲廉耻呢?如果做人没有廉耻, 不去死还等什么呢?看那老鼠都有肢体, 做人怎能不讲礼仪?如果做人不讲礼仪, 为何不快快去死呢?
“人而无礼!胡不遄死?”这话在今天看来,说得实在太重了!而恰恰是这一点,反映出“礼”在中国古人心中的重要性。中国人用“礼”构筑起来了一个文明的体系,一个优雅的社会。看看古代的历史典籍,那些到大唐的使节,初次感受到大唐威严高贵的礼仪,是何等的自惭形秽?
中国以“礼”为基础建立起来的文化价值观,经过各国使节、商人、留学生等等,流传到世界各地,被广为效法。
在我们入学的时候,接受到的教育,是对封建礼仪的全盘否定和批判,传统的“礼”被认为是制造不平等的糟粕。当人们当众吐着痰大声喧哗无拘无束地享受着宣泄的快乐时,“礼”已经远去。而当我们的游客种种不文明的行为被日本、韩国乃至西方社会嘲笑的时候,我们感受到的是对方“辱华”的愤怒,却不是对于我们曾经的文明的反思和追忆。